第三百一十七章 各为其主(1/2)

一众朝臣又想起了妙菡公主在朝时的诸多好处,腆着脸皮,成群结队去请她回朝理政。

妙菡公主本已心如死灰,眼瞧着国将不国,无奈之下,挺身而出。

妙菡公主励精图治,夙夜在公,然,兴国已坐大,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?

城破之日,妙菡公主身披铠甲,率众迎敌,最终,与国共亡,时年二十一岁。

世人感念妙菡公主忠勇无双,巾帼不让须眉,自发缅怀祭拜。兴国国君刘毅钦封妙菡公主为妙菡真人。

水柔仪低头摸了摸腕上的南珠手串,唇畔一挑,沁出一抹嘲讽的笑意。

妙菡公主正是被一心修仙的胞弟所累,最终落得个国破身亡的下场,而刘毅老儿偏偏钦封她为“真人”。

世人只当刘毅老儿胸襟博大,一心厚待亡国公主。嗬,真真是讽刺!

水柔仪从怀中拿出了荷包,上头的暗金绣线稍稍有些褪色了,她细细抚摩着,眼底淌着物伤其类的哀戚。

大殿正中放着个錾福字的紫铜暖炉,流莺往里头添了些红萝炭,又拨了拨火苗,炭火立时旺了起来,一侧的桶节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鹤蚌相争纹的铜壶,咕嘟咕嘟烧着水。

水柔仪有些口渴了,努了努嘴,流莺忙端了茶杯过来,摸了摸壁沿,觉着不烫了,才递给水柔仪,口上却嘱咐道:“公主小心。”

水柔仪咂了一口茶,递给了流莺,抬手摘掉了胸前沉甸甸的赤金如意锁,冷哼道:“如意,如意,刘毅老儿不让本尊如意,本尊又岂能让他如意?”

流莺默不作声,微微颔首。

浣云听到了人声,顿时醒了,迷糊了会儿,忙跪地请罪:“奴------奴婢该死------竟------”

水柔仪睨了一眼地上,浣云生的单薄怯懦,跪在地上抖如筛糠,她眸中似有不忍,淡淡道:“去外头跪着,不足两个时辰,不准起身。

流莺,你出去看着她,不许她偷懒。要是让本尊知道你敢包庇,同罪论处。”

浣云扭头瞄了一眼秋风萧瑟的天空,张嘴就要讨饶,又见水柔仪一脸冷漠,她顿时耷拉下了脑袋,凄声道:“奴婢遵命。”

流莺将浣云赶了出去,眼光扫了一圈,见四下无人,低声道:“公主身边离不了人伺候,奴婢僭越,自请留下。公主有何差遣,只管吩咐。奴婢贱命一条,愿为公主肝脑涂地。”

水柔仪心里软了些许,幽幽长叹了一口气:“说来,是------我负了他------不好总欠着他------”

流莺正要开口,忽见语芙打帘走了进来,水柔仪将荷包塞进了袖中,掏了方帕出来,覆在面上。

语芙瞪了流莺一眼,给她递了个眼色。流莺回瞪过去,端坐在墩上,纹丝不动。

语芙有些恼了,抚了抚身上从二品御侍服饰,冷睨了流莺一眼,流莺侧脸肃然,起身退到了一边,脸上忿忿。

语芙高挑柳眉,朝殿外努了努嘴,柔和的脸颊上陡然凌厉一片。

流莺涨红了脸,一言不发,抬步出去了,守在殿外看着,不让外人擅入。

语芙坐到流莺方才坐着的绣墩上,继续捶打双腿,轻轻一哂:“公主的荷包瞧着已有些破损了,奴婢这儿新得了个极好的。

可巧了,跟公主手上的这只倒像是一对儿。奴婢命小福薄,不配戴着,跟公主殿下倒是极配的。”

说罢,语芙将袖管中藏着的荷包塞进了水柔仪的左手中,默默捶着,再不说一个字。

水柔仪神色一凛,左手掌心紧紧握成了拳,两行清泪缓缓滑下。

语芙见状,忙拿帕子拭去了水柔仪脸上的泪痕,轻笑道:“秋日里头风干物燥,公主眼睛干涩泛红,回头,奴婢给您熬上一碗枇杷雪梨冰糖水,管保让您燥热退下,眼眸纯澈。”

水柔仪一经提醒,忙收了泪。她如今全靠天女娘娘的名号撑着,若让人看见她也有颓丧失落的时候,便失了仙姝的超凡脱尘。

语芙笑眯眯地摊开了手:“公主收了奴婢的东西,也该赏赐些物什给奴婢,总不能让奴婢吃亏不是?”

水柔仪哑然失笑,拿起左手里的荷包细细瞅着,亦与自己的那枚一般,金线起毛,边角破损了些许。想来,是日日抚摩所致。

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,愁道:“我周身上下,没有一件物什是自己的,有什么可送的呢?”

语芙眼角轻轻上挑了下,捂嘴轻笑道:“奴婢哪敢讨要公主的物什?奴婢闻得,公主写的一手好字,不如赏几个字给奴婢?奴婢必定妥善保管,非遇有缘人,绝不外示。”

水柔仪用葱管似的食指戳了戳语芙的脑门,嗔道:“好一朵解语花。”

说罢,她走到一张松竹梅花梨木小几上铺开了笔墨纸砚,取了一支小巧的紫犀毫,微一沉吟,提笔写了几个字后,丢开手,走出了大殿。

语芙凑在几前瞄了一眼,喜上眉梢,待墨迹干透后,忙藏在了袖管中。

丝萝春秋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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