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六十七章 情不敢至深(1/2)

王子诚不置一词,半晌,才说道:“老大人洞悉世事,应该明白缘起缘灭,缘深缘浅都由天定。你与她母亲没有夫妻之缘,与她的父女之缘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。”

水济昌捋了捋花白胡须,豁朗笑道:“王公子本是个扬鞭慷慨莅中原的狂狷性子,偏偏伪作波静月溶溶的温谦公子模样。

依老夫看,你王公子与其说是认命,不如说是与天抗命。如今,怎地又要劝旁人认命?呵呵,天定之事,难说的很,老夫资质愚钝,难窥天机,然,老夫深知,人活一世,断不能全凭天命。”

王子诚目光森寒,神情有些飘忽,道:“老大人所言不差。在下生在炼狱之地,长在修罗场,命格早就身不由己。

有人曾对在下寄予厚望,要在下助他称霸天下。他说,这是在下身为人子的命数,是他钦定的命数。

呵呵,在下耳濡目染,端的年少轻狂,狂狷邪魅,几度不惜血染半边天,只为助他成就不世霸业。一日,在下无意窥知天机,被那人狠心折辱。

在下恍然大悟,亲情于他,不过尔尔,皇图霸业才是他一心所求。他看重霸业,在下偏偏拱手让人,他要在下称霸天下,在下偏偏闲云野鹤。”

顿了顿,王子诚忽然阴郁了神色,深沉的眸子看向水济昌,冷声道:“在下可以逆天改命,却容不得旁人有样学样。

在下劝老大人万事莫要强求,顺应天命,才是立身之本。你,与兴国监国公主注定没有父女之缘。”

水济昌头皮一紧,呆了半晌,才道:“原来如此!”

王子诚见水济昌黯淡了眸光,知他心思活泛了起来,温和了语气,说道:“兴国的监国公主只能有兴皇这一个名义上的父亲,但水柔仪却可以认昌国人做父。只要父女两个各自安好,纵然不能时时在一处,又有什么关系?”

水济昌挥了挥手,示意王子诚不必多言,他冷眼扫了王子诚一眼,决然道:“明日,老夫便命------兴国的监国公主离开。”

王子诚脸上有愧,拱手一掬:“已然误了这么些时辰,不在乎这一日半日的功夫,老大人------”

水济昌勉力挤出一丝笑意,怅然叹道:“你到底还是顾念着我儿,怕她不肯舍我而去,遂逼老夫替你说项。手段虽然卑劣了些,却是一片赤诚之心,甚好!”

王子诚面有愧色,侧过脑袋,看着一树的繁花似锦。

水济昌笑着点了点头,目光慈爱,道:“我儿能得你钦慕,是她的福气。若是------我儿能嫁与你,才是她真正的幸事!”

王子诚神色一僵,平静如秋水的面庞上顿时激流勇进,他眼珠泛红,似有泪意,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水济昌转身看着皎洁的月色,半阖了眼睛,叹道:“日色欲尽花含柳,月明玉欲愁不眠。

孩子啊,你是没试过,爱一个人入骨却无相守之日,是什么滋味。呵呵,你说,你能每日看着她就够了。

可是,有朝一日,她若与人成了婚,又有了家,你日日看着她与别的男子恩爱欢好,万箭穿心之痛,你可承受的住?

身为人父,老夫自然盼着心爱的女儿得偿所愿,与心意相通之人白头偕老。可是,照如今的形势,她无论嫁与谁,都会引起纷争,只怕还会挑起战事。

可是,天下万姓何其无辜?凭什么要为了三五个人的恩怨情仇而受战乱之苦?数十年前,先仁朝覆灭,天下群雄割据,战争频仍,生灵涂炭,哀鸿遍野,这天下才太平了几年哪?

与其让她背负一世骂名,老夫宁愿你带着她归隐山林,寻一方净土,辟一处世外桃源,看繁华落尽,听百鸟虫鸣,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。”

王子诚心神大乱,眉宇间笼了一片萧瑟秋情,他低头沉思了会儿,再抬头时,已是一脸清风霁月,他笑的爽朗明净:“情不敢至深,恐大梦一场。在下对她的情意,从来都是细水长流。

况且,她对在下根本无甚情意,在下若强行留下她,纵使为她建了桃源仙境,于她而言,与炼狱无异。与其将她拘在在下的身边,一世不快活,在下宁愿她躺在别的男子的怀里,舒心畅快。

天下之势,分久必合,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左右的?他日,战事若起,在下愿替她夫君征战沙场,荡平敌寇,护她和她的孩子一世安好。”

水济昌半晌无语,末了,沉声说道:“你安排下去,明日一早就带她离开,一刻都不要耽误。至于后事如何,全看她的造化了。老夫帮不上忙,但,绝不拖累她!”

说罢,水济昌走进屋里,亲笔写了封书信,交给王子诚,嘱咐道:“这是给她阿娘的休书,你转告仪儿,叫她好生收着,记住,除非她阿娘需要,否则,不必叨扰她阿娘的清净。

另,烦请你转告她,老夫此番动了大气,不愿再见她,叫她速速离开,不许再回来聒噪老夫,否则,老夫再不认她这个女儿。”

王子诚点了点头,仰头看着夜空,一线月牙如美人弯弯的柳叶眉,微微闪动着光亮,温柔缱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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