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一章 回忆血的过去

我被虐待的事情,不是一次两次了,而是要以年计算。我本以为,离开了角斗场,我就能永远地拥有自由,不再受人牵制,不再寄人篱下,可我没想到的是,自己会和大家族的人有所牵连,最终还是受制于大家族的人。

塞无州把我放到了以前的屋子里,侍女在桶里放好水、药和花瓣,便匆匆出去了。她们知道我不喜欢有人服侍。

泡澡让我放松,但我这个时候泡澡完全是为了疗伤。我把石匠给我的玉石拿出来端详着,心事重重。大荒之内有很多厉害的人,有些人生来就有别人没有的能力,比如说石匠,他似乎能看透每个人的将来,知道每个人的命。但他不会说,他只会旁敲侧击地让别人知道,千年来,也有人曾经威逼利诱过石匠,让他说出自己的将来,可没有一个人成功过的,也没有人会对石匠动手。石匠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过着自己的日子,偶尔说些神秘的话,让听到的人既害怕又好奇,却再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事情。

有时候我也很想去找石匠,问问他我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,什么劫难,我好提前阻止,可是我知道去了也是徒劳,有时候我又想着,即使不去问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日子是这样一天天过的,该来的总会来,也许问了石匠,阻止了不好的事情发生,那么事情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。如果石匠真的把每个人的一生都告诉得明明白白,万一有一天石匠突然死了,或者突然失踪,以前那些去找他询问将来的事情的人,已经产生了依赖,而没有找过他的人,会觉得不公平,那么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乱子在大荒发生?

身上的疼痛感并没有好多少,热水反倒让我的伤口更疼,但我不在乎,真的不在乎这点伤。我闭上眼睛,以往在角斗场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,那大片大片的血迹和残肢断臂,形状各异的伤口和怪异的死相,永远都会在我想起来的时候让我不寒而栗。而我身上的这些伤口,一点都不致命,用一点昂贵的药材就能很快治愈,想到这我倒是有点后悔了,没有让塞无州打得更狠,如果真的像宇文汐说的那样,他已经喜欢我到骨子里,那他打了我,应该很愧疚吧?也有可能只是我自己想多了,塞无州也许根本就是恨我离开了他,成了他的逃妻,让他不光在塞无氏丢尽了颜面,还让塞无氏在大荒内丢尽了颜面,所以他才会狠狠地打我。

我又想起以前一开始只要被打就会哭,却因为不是女子的外貌,不敢大声哭,只能装作是一个真正的男子,就算是哭也是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地偷偷哭,怕被人发现自己哭,被人说不像个男人,可我又不能说我本来就不是啊。后来被主人打得多了,也就麻木了,再也没有哭过,他们越打我,我反倒越笑着看着身上的一道道伤口,任由周围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,我却毫不在意。那个时候在我看来,打我的人,不论是角斗场的其他奴隶还是主人,都可笑无比。他们只知道打我,赢钱,却不知道有些仇恨是永远也没办法消除的,除非把我杀了,才能永绝后患。我承认,我心里的怨恨太深了,就算在杀了我的两个主人之后,还是没有消除,我也知道,这辈子都不可能消除了。后来我有点醒悟了,我的仇恨没有消除的最大原因,大概就是因为我没有怎么折磨那两个人,我没有足够的地方和时间去折磨那两个人。如果可以的话,谁不想把仇恨尽数发泄出来?

虽然最后把巴黑杀死了,可我只能承认杀死他是为了保命,巴黑比我要悲惨得多,因为强壮,所以他要接更多的比赛,面对更多的鲜血和人命。我常常看到他在一天的比赛之后虚脱地倒在地上,睡一觉起来之后仍然要面对敌人。角斗场从来不缺强壮的奴隶,缺的只是能坚持活着的奴隶,就像我,虽然我一直认为我的存活仅仅是个意外。

这回塞无州一打我,倒是把我的记忆都打得清清楚楚了,我只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,乖巧地等待塞无州放松警惕,再报复彻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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