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乱情巡抚施棍棒 查真相钦差闯筵席(3/4)
赋税,按往常的年景严加催科,照征不误。陕西的老百姓可真惨呀!卖妻鬻子,十室九空,活下來的害怕苛税四处奔逃,流民遍境,盗贼蜂起,总秦地而言,庆阳、延安以北,饥荒至十分之极,而盗则稍次之;西安、汉中以下,盗贼至十分之极,而饥荒则稍次之。”他边说边恨得拍地大叫。
秋收刚过,吴?便到了陕西境内。奉旨巡按灾情,他心知这是个找人晦气给人拆台的差使,往往受累不讨好。若是你好我好一团和气,却又顶着欺君的大罪。吴?左右为难地带个随从离了京师,扮作开馆塾师的模样,一袭半旧的青衿,一顶半旧的四方平定巾,一头瘦驴上拴个破烂的书箧,边走边看,苦思对策,穿州过县,径向西安迤俪而行。他自幼生长在物阜民丰的烟雨江南,一直在邵武、晋江等地做父母官,从沒有见过如此干涸贫瘠的地方,沒有看到过如此破败不堪的景象,沿路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饥民,一些大的村镇、交通要道开设了粥棚,乱哄哄地围满了人,一见热粥煮好不顾皮鞭抽打,纷纷叫喊着涌上去哄抢。不一会儿,有人欢天喜地地捧一碗粥挤出來,吴?见那粥稀得如米汤一般,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儿,掩鼻子躲了,问旁边等着施粥的老头儿问道:“老丈,怎么來讨粥的人这样多?”
那老头翻一下眼皮,沒好气地回道:“哼!不來抢粥吃什么?终不成躺在家里等死吧!这大冷的天儿,家里要是有柴米哪个还会巴巴地跑出來遭这份儿罪!”
吴?并不着恼,又作揖道:“老丈,这粥棚是官府开的么?朝廷拨下了赈灾的钱粮,官府怎么却施这样的稀粥?朝廷明令施粥要插得住筷子,怎么却成了汤汤水水?”
那老头儿叹口气道:“先生真是个死读书的。朝廷那些法令下边就都能照着办么?天高皇帝远的,大小的官员哪个会真听?他们不听,老百姓有什么法子?朝廷法令能当饭吃么?小老儿活了六十几岁,官府施粥向來这样稀的。那些官府里的人,不是傻子呆子,看着白花花的银子、大米能不动心?过过手,剥层皮呀!有稀粥喝就不错了,好歹能填填肚子喘**气儿,就这样的稀粥还不知道施到几时呢!”老头儿不住摇头,又看一眼吴?问道:“先生可是想到本地开馆授徒的?”见吴?点头,便有些嘲笑道:“先生也不看看什么年成,几家有银子供孩子读书?还是早些往回走吧!以免白白折了盘缠。”
吴?笑笑沒有言语,拱手作别,心里不住地往下沉,过过手,剥层皮?难道有人胆敢克扣、冒领?这可是欺君枉上丢官掉脑袋的事儿。他不由动了心思,到了长安也不去巡抚衙门,先在衙门旁边找家不起眼儿的小店住下,暗中查看。一连几日,只见衣饰鲜亮的大小官员出入巡抚衙门,极为热闹,看不出什么风色动静。吴?心里发急,踌躇难决,沿途所见不过是一两个州府,陕西一省有八府二十一州九十五县,灾情到底如何?可是各地都有克扣、冒领?这都不能风闻而奏,沒有把柄沒有证据,自家一个从七品御史,怎么扳得过正二品的封疆大吏?终不能满省地到处跑个遍吧!那不是要到猴年马月了,皇上等得及么?可是查又从哪里入手呢?胡廷宴在官场厮混了多年,既敢欺瞒皇上,岂是容易摆布的?再说合省的官吏哪个愿意出事儿遭连累,还不铁了心地联手遮掩?查不出实情,无法向皇上交旨;查出实情,胡廷宴必不会放过自己,背后下绊儿捅刀子,自家孤身犯险,无异羊入狼窝,能不能回京复命怕都难说。一招不慎,不是丢官就是丧命,这一辈子也就栽了。吴?越想越觉胆寒,憋在旅店里,吃喝不下,坐卧不宁,想得脑袋生疼,也沒有丝毫头绪,一时急火攻心,竟发起烧來,浑身滚烫,随从忙央求店主人请个名医为他把脉。店主人出去不久,气咻咻地回來,将银子一丢道:“该死的老杀才!依仗着有些名气,竟将人看不在眼里了,我赔着笑脸才说一句话,他便一口回绝了,待要再请时,他竟不理不睬起來,你说可气不?真是狗眼看人低!”
吴?挣扎着问道:“请的是哪一个?”
“就是那有些名气的郑保御,听说这里遭了灾,便从江南赶过來挣银子。”
“此人我也曾听说过,也是一代国手,只是生性风流,挣了银子,便往花街柳巷打水漂儿似地一丢,千金买笑,脾气自然不会小了。”
“哼!平日里也还客气,这几日接了几个有钱有势的大财东,便不屑挣小钱儿了。”店主人依然愤愤不平。
“什么大财东,有钱人生病也像赴约赶趟儿似的么?”
店主人听了笑道:“生病哪里有这么巧的,呼朋引伴赶庙会般地凑热闹?”他四下看看,压低声音道:“是几个府台、知县因上报灾情民变挨了抚台老爷的板子,听说屁股都打烂了,一时骑不得马乘不得轿的,只好在这长安城里调养些日子,终不能趴在板儿上抬回去吧!那不是太不成样子了?”说到最后,止不住又笑起來,晃晃脑袋道:“好大一笔买卖,也怪道那个郑老头会推辞呢!”
吴?本來就是心病,听得灾情民变几个字,登时出了遍体透汗,身子爽快许多,竟一下子坐起來道:“他们在什么地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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