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 方晓(25)(2/2)

时,他拿不出什么珠宝给你压场面。”

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一句刻薄话,她不动声色地在律师加上那条条款后,接过了副本。

“请双方签字。”她接过了笔,毫不犹豫地签下了“方晓”两个字,楚明瑞在她抬头之后,才冷笑了一声,签上了自己的名字,而后将笔往桌上一扔。

律师仔细地收起了文书,方晓站起来,楚明瑞将一串钥匙扔在桌上:“这是家里的钥匙,我的一切私人物品请统统扔掉。”

了这句话,他便站了起来,头也不回地出去了,律师也跟着他出去了。她麻木地拾起了那串钥匙,冰冷的金属贴在她的掌心。

家?

现在那里充其量不过是一所房子罢了。

她心灰意懒地走到保险柜前去,保险柜中都是珠宝,现在已全是她的了,律师交给她的文卷中,有密封的保险柜号码,她捡了这一个拆开来看了,对齐了密码打开。

那个红色的锦盒就混在一大堆的各色首饰盒中,她取出来打开,紫绒布中埋着一颗泪珠似的晶莹剔透的印信。

她取了出来。灯光下莹莹一圈彩晕,明艳不可方物,翻过来,有两个篆字印入眼底:“欣涵”。崭新的印信,不曾沾染任何朱砂的痕迹,想是自刻成后,从来未尝使用过。

盒底还有一张洒金笺,年代久远,但墨色如漆,字迹纤凝端丽:“重到旧时明月路,袖口欣涵,心比秋莲苦。”明明是女子的笔迹。而昔年许晋亨一手创立了商业帝国的雏形,不知这中间,又是怎样一段悲欢离合。

但世上总有一种感情,是可以至死不渝,百年之后,仍焕发着熠熠光彩。

她忽然有了一种了悟,她在大雨中驱车下山,在滂沱的城市夜雨中寻到那间茶庄,停下车子,她冒雨走进了茶庄。

她全身都湿透了,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往下滴,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简直像个疯子一样。

茶庄内依然是风雨不惊,茶香缭绕,没有人抬头看她一眼。

她径直走到最深处,雪白的墙壁上挂着条幅,只写着“欣涵”二字。

原来是曾在这里见过,她立在那条幅下,一时仰望,久久凝神。

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若不是这室中太安静,几乎听不到,她转身,是那个青衣老婆婆,她向方晓点一点头,方晓取出印信,轻轻地:“许先生派我来的。”

那年逾古稀的老人只是微笑:“来,先坐下喝盏热茶。”热茶轻轻地放在了案上,两人隔案对坐,她怔怔地望着老人,松开掌心,“欣涵”在她掌中闪烁着玉石般的光芒。

老人望了一眼,只是微笑:“原来这枚印还存在世间。”老人枯瘦的手指触到方晓的掌心,有一种奇妙的热力。而那老人慢慢地道:“欣涵,是我的名字。”

方晓耸然动楚,没想到这印的主人竟然还活着,她睁大了眼睛,望着面前这饱经沧桑的面楚,十分诧异与震动。

“许晋亨曾有负于我,所以晚年愧疚于心,可惜——”老人将印轻轻地搁在茶几上,“万贯家财,到头来不过一抔黄土。”

方晓更加觉得震动:“我以为是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。”

老人满脸的皱纹,笑得如同岁月流转无声:“对男人而许,爱情是金钱与权力的点缀品,锦上添花,多几朵固然好,少一朵也未必要紧。”

方晓一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,心中亦感慨万千,最后终于:“许先生希望动用家族基金,以度过目前的难关。”

老人仍旧微笑:“你替他做了这么多,值不值得?”

方晓一时怔住:“这不是值不值得——”

老茹头:“这不是值不值得,好吧,你明同他一起来,不见到许家的人,我没有办法作决定。”

方晓答应下来,老人站起来,慢慢地往后走去,渐渐消失在经书架后。香炉里焚烟细细,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,而那老人,更像从未出现过一般,仿佛一切不过她的凭空臆想。

而室中一片澄静,一如深山古寺,令人了生禅意。

她跳不出爱恨贪嗔,所以她想跳出,她忽然有一点点的明悟了,自己到底是个有七情六欲、有爱有恨的人。她是个俗人,所以不会大彻大悟,她始终得回到那个恨爱交织的十丈红尘中去,做她的俗人。

这一份明悟,大概是“欣涵”触动的吧。她忽然有些好笑,庄外大风大雨,“欣涵”静躺在她手心,她拢了一拢湿发,握着那印又走出了茶庄,走入了雨郑街灯晕黄,使雨丝似乎变成了一张微黄透明的巨网,将与地都尽纳其中,没人走得出,没人挣得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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