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画船听雨眠(2/2)

线向白道真看去,见白道真用扇子挑着红衣少年的下巴,嘴唇贴上去,酒液从少年唇边流淌下来,沿着下巴滑下,划过修长的脖颈,滚入衣襟中。白道真轻咬少年的嘴唇,又伸出舌头与少年的舌头纠缠在一起。

他将扇子反向握住,腾出拇指将少年唇角的酒液抹开,又以食指与无名指,抚摸猫儿一般,抚弄少年的下巴与脖子。此时少年手中还托着托盘,酒壶微微颤抖。白道真垂着眼眸,从少年的脸颊嗅到他脖子间,他叹息一般语气轻轻道:“果然是好酒。”

少年轻哦一声抬起头,脸颊潮红,灿若桃花。白道真的酒劲也上来了,脸也浮起淡淡的粉色,他亦是俊美无俦的少年郎,当他沉沦欲海之时,也不可避免沾染情尘,而情尘在他身上,并不因他的身份散发光辉,反而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美丽凋零后糜烂的哀艳。

白道真抬起眼睛,目光扫过看望这边沉默的众人,他打开扇子,笑道:“怎么,眼睛不想要了?”

众人收回目光。

万里春在夜色中在仪水上漂泊,粼粼水光映着璀璨灯光,乐声穿过无边夜色,引来岸边的人张望,只见一座璀璨的水上楼阁,却不能多近一步窥探。船上则是粉花齐绽,引来蝶乱蜂狂,春色万里。撕开道德伦理这块遮羞布,忘情放纵的滋味,只享受一次,便再难以忘怀。

只是今日白道真捣乱,本就玩得不尽兴,又见白道真醉意上来,斜躺在榻上,沉沉睡去。苏澄坐在一旁,冷着一张脸饮酒,不敢打扰。夜幕降临前,众人已纷纷退去。

夜色无边,华灯初上,雨滴打落在檐上,又好似打落在白道真的眼睛上,他的睫毛微微一颤,倏地飞起。他眼前一片迷蒙,似乎看到一张素丽的脸,粉团似的脸上,一双忽闪的眼睛望着他,充满了天真和笑意。

白道真的手伸过去,他抚摸着女孩的头发,迷迷糊糊地说:“宝华,怎么了?乖,哥哥喝醉了,等哥哥醒来……等哥哥醒来……”

“好,我等你醒过来。”女孩笑着应道。

听到她的回应,白道真又闭上眼睛。

船上的帷幕落下,乐声息止。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江中,拍打着屋檐噼啪作响,江风瑟瑟。没有客人需要讨欢心的少年少女们或站或坐,或拉开帘子,往外看雨,或跑出去玩雨去了。

苏澄坐得两腿发麻,他站起来,看了看白道真,心道春色满的后劲太大,他不过饮了小半杯,便昏昏沉沉好一会儿,白道真大约能一觉睡到天明。伺候他的,只有那个叫瑞珠的女子靠在他的榻边坐着。

苏澄也听到白道真那句醉话,不过是醉话罢了,就算他清醒时说的话,大多都是听一听就过去了,当不得真,若真听进去了,相信了,那……便倒霉了。

他往外走去,帘子拉开一个缝,风雨便迎面拍打过来。苏澄还未来得及反应,便被红衣少年当伙伴,一把拉出去,他插腰大笑道:“躲什么雨,我老家说的,淋雨长高高!”

“修竹……”绿衣少年提醒道。

红衣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去,吓得赶紧甩开苏澄的手,他干笑道:“对……对不住啊。”

“无事。”苏澄冷淡道。

几个人看了看他,呼啦一下就跑得没影了,雨中传来他们踩水噼啪的声音和欢快的笑声,水声笑声一会儿就远了,到底都还只是十五六的孩子……苏澄忽然抿着唇,望向对岸被雨水模糊的灯火,有些惋惜。

十五六岁……十五六岁时,他们这些人在做什么呢,为每日读书写字怨恨夫子,或者游荡歌舞场。而这些少年已经在为生计发愁,不惜出卖肉体,对人强颜欢笑。

若真如老师所说的,众人皆苦,那么每个人的苦楚,为何又不尽相同?有的人,生来便拥有一切,他们的痛苦,又有多苦?有人承受一切的苦悲,也不曾换来想要的一切,他们的苦,又有多苦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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