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(4/6)

之后,排头兵就剩我们三个了。我死死揪住要出去和人对射的迷龙,一边瞪着坡路上死啦死啦的愚行,有胆跟他冲这个坡的人已经悉数变成尸体滚回去了,就剩下一个不辣也不知躲闪地跟在他的后边。

迷龙挣了几下后才回头,回头时也就愣住了,然后看着那两货一头扎进我们这个小低洼里,把本来就窄的地盘全部填上了人。

迷龙盯着死啦死啦,“你黄鼠狼变的吧?这都不死?”

死啦死啦没理他,呸呸地吐着满嘴土。

不辣说:“我孙猴子变的。要麻死哪去了?”

豆饼抽泣着说:“死啦。”

不辣把这当作一种修辞,“我说的是死哪儿去啦…”

然后他看见要麻的尸体,便猛地站了起来,又立刻被死啦死啦拽住一只脚结结实实地拖倒。

、“死啦!要麻…”不辣没能悲愤下去,因为叮当脆响了一声,死啦死啦把一个拉了环的日式手榴弹举到他的脸边。死啦死啦盯着树冠里透出来的火舌闪光,而我们死盯着他-那家伙没有半点儿要把手榴弹扔了的意思。

迷龙的声音有点儿干涩,“…扔了啊。”

我也差点儿发不出声来,“…喂?”

死啦死啦终于蹦了起来,在陡坡上猛跑了两步才扔出那个手榴弹,他趴下时子弹快在他头皮上犁出沟来,而那家伙把头低压在土层里大叫:“迷龙!”

迷龙刚把自己从卧姿调整成跪姿那个手榴弹就在树冠中爆炸了,死啦死啦把它拖成了空炸,硝烟在树冠中炸开,而杀伤碎片不仅飞在树冠中也飞在我们中间。机枪停止,一名日军掉在树下的灌木丛里。

迷龙对着原来喷吐火舌的地方打了两个扇面,我们也爬起来跪姿射击,不辣开枪前很愣了一下子,因为他的枪口仍插着康丫插上的野花。不辣喃喃地骂着开枪,花瓣花梗在冲击中粉碎纷落。

又一名日军掉下来,机枪手和着他那挺歪把子掉至中途戛然而止——他是用绳子绑了腰把自己固定在树上的,于是便摇摇晃晃地挂在那里。

九二机枪的轰鸣加入了我们,我们仅存的那挺重机已经在坡下架好,开始向另一挺树冠上的机枪打概略射击。他们算是吸引了那挺机枪的火力,但灌木丛里的那几个散兵仍在向我们这些排头的射击,他们距离更近,打得准而狠。

迷龙开始“哒哒”“哒哒”的短点,在还剩几发子弹的时候便换了弹匣,顺手把换下的弹匣往坡上一摔,让它一路声音地滚下。我瞪着迷龙不知道他干吗搞这套花样,而陡坡上的灌木丛里一下冲出了四个日军,倒有两个举着手榴弹。

迷龙开始现出一种被馅饼砸到的得意表情,“贼好骗啦!老子有的给你们吃!”他又叫又笑的时候也就开火了,“哒哒”了四次,灌木丛里再没有站着的日军,两个没及扔出的手榴弹轰然爆炸。

打好了支架的重机枪此时也显现出持续火力的优势,剩下那挺日军的机枪很快被打哑了,于是树冠下又多出了几个挂着的人体。

迷龙笑逐颜开地转向死啦死啦,“我寻思回头再找你学几个损招…”

死啦死啦根本没功夫搭理他的欢喜,他跳了起来:“走!走!”

坡下的主队终于跟我们续上,重机枪组爱惜地在收起他们威力强大的武器。

死啦死啦招呼着:“不要啦!走!”

“不要啦?”迷龙实在是诧异得不行,不过也没诧异多久,一发冷枪把刚冲上来和我们会合的一个士兵掀翻,仍然和刚才一样,满目黑沉沉的森林,如果能挨到天亮也许有些须的可能找出他们。

死啦死啦叫道:“跑啊!不会打仗还不会跑?!”

于是这个队伍终于开始跑。死啦死啦回冲了几步,掀翻了重机组仍抬着的那挺机枪,让它顺着坡道滚了下去。他又跟着队伍跑了两步,然后停下了。

不辣和豆饼一边一个,一跪一坐地在要麻的尸体旁边。不辣什么也没做,豆饼在给要麻永远不好好穿的军装系着扣子。

死啦死啦一个大飞脚过去,跪着的不辣被踢得嘴啃地,跳起来便要打,死啦死啦一个大耳光足挥了一百多度摔将过去,毫无疑问他把不辣给打傻了。

“好了吗?”他问不辣。

“…好了。”

于是死啦死啦又加了一脚让不辣加入逃跑的行列,一边大叫:“迷龙,你自己的人自己管!”

迷龙仍在对着黑沉沉的树林里猛瞄却毫无收获,听了这话他开始犯愣,“我自己的人?谁呀?”

我把他脑袋扳到能看见豆饼的位置,然后开始加入逃跑大军。

迷龙猛省,过去一把揪了豆饼的背具把他拖翻,他们俩是我们中间最后一个开路的,豆饼在被拖拽时一直看着他曾经的庇护者。

仅仅在那个坡道上下我们便扔下十数具尸体。

我们在黑暗的丛林里狼奔豕突,既成溃军,便再也谈不上队形。羊肠小道的树密得象墙,不断闪动着枪火,于是我们也不断有人倒下。

死啦死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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