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山中一日,世上千年(2/2)
便隔开相做。
莫名的大雨有几分寒凉的意味,引得僧伽又咳了几声。
“那封书信,你可有打开看过?”。
眼前的人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僧伽反应不及,书信,何种书信?
他的咳嗽的越发急促,来不及做回答。
“看来你没打开过”。
她淡淡地摇着头,那语气仿若哀叹。
霎时,僧伽想起在何处见过此人了。那时匆匆将信送到寺庙的人,只不过一年光景如何出了家。
这瓢泼大雨激烈地下着,时不时伴随着几声响雷,骇人不已。
“那信为何人所写?”。
咳嗽声止,他也终于有片刻缓息的时间。
“红萼,那是她临终之前托我交付的。她说若你看了信不去见她的话,我也不必再去”。
“我于她有愧,故而在行刑前我曾去看过,这是她唯一一件在乎的事”。
“你既没看信,便也不知她所说为何事了,到头来也只是枉然”。
她叹了口气,无奈得甚。
这雨越下越小,只片刻的功夫便小了许多。
“碰!”。
好似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,怎会是她所写,怎会?
“她信上所说为何?”。
“我不知”。
那一年,她送完信便从刘庭邺那儿领了休书出来,与刘府再无半点瓜葛。她日日生活只有诵经禅理。
她这一辈子就只做过这一件亏心事,她将会用她的余生去弥补。
“当年那一案,清河镇的我不知道也不清楚。但刘府的事与她无半点关系,她到底只是一颗棋子,这大宅院不适合她”。
“她从青楼到刘府时,便一直中规中矩,无有半点逾越自己身份的行为,她只是碍了别人的路”。
她思虑再三,想着红萼在牢中之时也要给这人写信,还是将她知道的事说与他。有些不可弥补的错犯了,那么就只能力所能及地再做些事。
她内心沧桑了许多,犯了罪的人余生都要去弥补,活在人世却如同地狱。
雨停了。
她收拾起地上的柴火,便头也不回地从这亭中离去,没再说一个字。
听完这些话,僧伽心头难受更甚,若是那时他把书信打开来看,会不会她走时遗憾会少一点?
“噗!”。
就在他起身正要走出亭时,一口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。随着泥地上的雨水一道四散流去,与旁的绿色映衬得突兀。
“怎么回事?这才出去半日,怎的这病就加重了?不是已然见好了吗?”。
窥基在禅房内急得大声说话,平日里端着的架子也放到一边去了。
床上的僧伽面无血色,衣襟上还沾着点点血迹。一旁的那些小和尚上上下下的忙着,一会儿端水,一会儿拿干净的衣裳。
这边被窥基斥责的小和尚也是满脸愧色,这僧伽原本就为主持所看好,更是年少成名,此时出了这样的事,无论如何他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。
如此,僧伽昏迷了半月。一日傍晚,窥基送药到僧伽所住禅房,发现人无,便四下找寻,最后在湖中心亭寻到。
“晚上天气寒凉,还是回房吧?”。
窥基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似有随时可能倒落的可能,心下担心。
“师傅,那信,是你拿的吗?”。
僧伽偶然得知,那一日他师傅曾去他禅房寻过一本古籍,既不是杂事和尚拿的,便只有他了。
“是,阿弥陀佛,此事乃为罪过。但为师也不想你因此而误了你的佛道,你的天赋是世人有目共睹的,一旦被红尘所累,便会坠入深渊”。
窥基深知此事不对,然而他还是做了。
“是我对不起她,终究还是错过了”。
“住口,你乃佛门弟子,怎可说出此话!”
窥基大气声音语调不由地提高了许多。
“少时,我不解师叔终年抑郁为往事多累之苦,此时此地,我懂了。遇到她的那一刻起,我对佛便有了罪”。
窥基不知说何种话为好,此事确系他错。
“我……”。
“师傅不必再说,那信再纠缠也无用。我想在这亭中坐上片刻,望师傅应允”。
就这般,他从天黑坐到了天亮,一坐便是千年。
山中一日,世上便已千年。恍恍惚惚间,岁月太长,他忘了他为何坐在此地,忘了在等谁。
那个久负盛名的长安少年,一夜之间病患加重,于深夜时分坐化于亭内。
本章已完成!